随着被人们称着“加长版”五一假期到来，我带着家人，自驾来到了风光秀丽、神往以久的莫干山。

莫干山，位于浙江省北部德清县境内，美丽富饶的沪、宁、杭金三角的中心，系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因春秋末年，吴王阖闾派干将、莫邪在此铸成举世无双的雌雄宝剑而得名，享有“江南第一山”之美誉。

五月的莫干山，林海青翠，漫山修竹，杜鹃遍野，空气清新，鸟鸣溪唱，游人如织。我从上海来，匆匆而来，匆匆而过。走进了竹海丛中，徜徉在名人别墅，走近了历史深处。

美丽莫干山：竹海深处

莫干山，名副其实的竹海。莫干山有句地方谚语：“三胜竹云泉，三宝绿净静”。“三胜”指竹胜、云胜、泉胜；“三宝”指绿宝、净宝、静宝。

“竹”，是莫干山“三胜”之冠，以其品种之多、品位之高、覆盖面积之大列于全国之首、世界之最。翻阅德清县新闻中心编辑出版的《山水德清》等资料，我得知，景区及外围区有连片竹林127平方公里，有诗云：“竹径数十里，供我半月看。”莫干山的竹子品种繁多，有毛竹、刚竹、水竹、篌竹、紫竹、凤尾竹、苦竹、斑竹、油竹等二十多种，其中莫干山独有的“黄金嵌碧玉”、“碧玉嵌黄金”两类珍贵竹种则以其独特的花纹倾倒无数游客。

竹，植物学上属多年生禾木科竹亚科植物，茎为木质，是禾本科的一个分支。竹枝杆挺拔，修长，四季青翠，傲雪凌霜，倍受中国人喜爱，与梅、兰、菊并称为“四君子”，与梅、松并称为“岁寒三友”；与竹为伴，寄情山水，最著名莫过于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

漫山修竹引无数文人墨客为之赋诗词，平添了莫干山的文化风韵。陈毅元帅《莫干山纪游词》其一：“莫干好，遍地是修篁。夹道万竿成绿海，风来凤尾罗拜忙。小窗排队长。”漫步于莫干山，许多石崖石刻中有不少就是描写莫干翠竹的美文佳句。

竹子与德清人结缘深厚，在过去很长一段历史时期，竹子是德清人的重要生活生产来源。每当筏竹季，从南北中三路汇来的竹排汇聚于一个因筏竹而得名的“筏头”秋月潭，待拦水坝高筑、溪水满涨，放排工们择吉日放排，如千帆竞发，蔚为壮观。

虽然筏竹放排早已成为了历史记忆，但竹笋仍然是德清人餐桌上的最爱，也是德清最地道的特产。按产季，分为春笋、鞭笋、冬笋。春笋，又分为毛笋、元笋、迟笋（又称哺鸡笋），产于惊蛰后，脆嫩鲜美，无论是烹、炒、煮、炖，均好味，制成的笋干，更是美味佳肴。清代名士王士禛有诗云“赢得武康斑竹笋，从今莫笑庾郎贫。”竹器也是德清的重要特产，许多竹制用品和工艺品成为人们家庭生活重要物件和民间艺术品中的瑰宝之一。

一方水土一方人。这漫山的翠竹，造就和丰富了德清人的敦厚虚心的品质和宁折不弯的精神，从一路上的德清城市和乡村新貌就可窥见一斑。

神奇莫干山：雌雄剑客

除了漫山的竹，“泉”也是莫干山一胜。飞瀑流泉多达百余道，可谓峰峰有水、步步皆泉。这其中，就有一个成就了莫干山历史美名的剑池。

人言不到剑池，等于没到莫干山，剑池是莫干山的精华所在，也是我造访莫干山的第一个历史文化景点。

从转驳车停车场下车，沿着曲折的石径山路徒步而下，穿行在竹林深处，远远就听到了山泉飞瀑的声音；循声而去，步行约半个小时，我们到了剑池。那剑池约五米见方，周有铁栏，靠峭壁处有亭。如今增加了干将、莫邪夫妇的雕塑。传说古代吴王命干将、莫邪夫妇，在三个月内铸成两把宝剑，为使铁水凝固，莫邪跳入炉内，天下闻名的宝剑才铸成，而此山也因此得名“莫干山”。

剑池景点的主体是四叠飞瀑，而景色最为壮观的属第三叠。越往下走，瀑布越大，景致愈美；下到第三叠的石道边，有一巨石，上面刻有“剑气冲天”4个大字。

由于是“五一”黄金周，游客如织，让人早就习惯的景区内人头攒动。看完剑池，我没有逗留，避开拥挤的人流，沿着“古望吴台”的指示牌而去。凭经验，我猜出这一定是纪念干将、莫邪夫妇的又一个景点。只是这条路鲜有人至，既除却了拥挤和喧嚣，也让我有闲情细观沿途风景。在这个离剑池约二十分钟山路的山岗云端之处，正对着西北面的空旷悬崖边，有一座后人修建的亭子，取名为“望吴台”。

正可谓，凭栏剑池云中处，感叹豪杰怀古今。摩肩接踵、穿梭如织的游人都冲着“剑池”这个莫干山得名扬名之景而去，在缅怀干将、莫邪这对旷世夫妇壮美的传说和悠长的故事时，却在忙碌和不经意间忽略了干将、莫邪夫妇是从吴国而来，他们承君王之托，洒热血铸剑，却怎么也难以割舍心中的牵挂，那是对故乡吴国的怀念，是对家园故人的眷恋。耸立在这万丈山峰，远眺吴国的方向，千年回望，故园难忘。

对比热闹非凡的剑池，略显寂寞冷清的古望吴台，彰显了世人“只重结果，易忘来路”的现实和苍凉。

风云莫干山：别墅往事

莫干山是中国四大避暑胜地之一，众多的历史名人，既为莫干山赢得了巨大的名人效应，更为莫干山留下了难以计数的诗文、石刻、事迹以及二百多幢式样各异、形状美观的名人别墅。

这些别墅建筑风格各异，既有中国古典式、现代式，也有欧洲中世纪城堡式、西欧乡村田园式，遍布于风景区每个山头，掩映于茂林修竹之中，建筑美与自然美融为一体，美不胜收。更妙的是，二百多幢别墅，竟无一相同，因此莫干山又有“世界近代建筑博物馆”之誉称。

毛泽东、周恩来、蒋介石、宋美龄、蒋经国、张静江等人，也有杜月笙、张啸林等江湖人士，还有各色外国传教士，都在这些别墅里居住过。风云激荡的岁月中，国共两党合作谈判、蒋家王朝覆灭前的金元券币制改革、新中国第一部宪法修改完善讨论等重大史实，都曾在这里展现，每一幢别墅都有一段历史，都蕴藏着丰富的文化内涵。

看蒋介石居住过的武陵村和民国时期名人别墅，直感历史烟云如蹉跎，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观毛主席下榻地，顿悟莫干风云在人间，江山代有人才出……

斯人已去，惟楼仍在。这些点缀在密林深处的各色别墅，庭院中，浓密的法梧，茵茵的草地，火红的杜鹃，翠绿的爬山虎，斑驳的石墙，欧式壁灯，一如百年前的景象，留下的是悠远的诉说和无尽的故事。

走近莫干山名人别墅群，我自然还想起了几个地方：庐山、青岛；当然，还有上海的武康路、湖南路、思南路、淮海路……，抚今追昔，深切地感受到，风景是属于人民，最美的风景是在人民心中。

青年莫干山：改革发声

如果说，竹海，是莫干山的绿色外衣，各色别墅是莫干山的名片，春秋历史是莫干山的神奇。那么，此番吸引我来莫干山的重要动力就是亲临一个史称“中国青年经济学者集体发声”的莫干山会议会址——莫干山450号别墅。

这座中世纪城堡式风格的建筑原是由美国传教士海依士所建，最初为教堂，新中国成立后，改为莫干山大会堂。1984年9月3日至10日，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召开前夕，中国改革所处的关键时期，在中央和有关方面支持下，由中青年经济学者自己发起、自己组织的“中青年经济科学工作者学术讨论会”在莫干山召开。这一会议被称为“经济改革思想史的开创性事件”和中青年经济工作者的“第一次集体发声”。会上，与会各方围绕改革开放的各大议题争鸣不断、纷纷“论剑”。会议的许多成果为80年代的改革开放提供了重要创新思路，其中不少为中央所重视并采纳；会议也使一批中青年经济工作者脱颖而出，走上改革开放的历史舞台。尤其让人称道的是，这次会议，用不讲关系、不讲学历、不讲职称、不讲职业、不讲名气，仅凭学术水平确认代表资格的方式，让来自全国124名青年经济学者们相聚这里，他们中后来有一批人活跃在中国经济改革的历史舞台。应该说，是大历史、大时代为当时中青年经济学者的“发声”提供了历史性的机遇。

莫干山会议，是一面历史的棱镜；进入新世纪，多次召开的新莫干山会议，是响彻莫干山谷的大合唱。2019年，恰逢新中国诞生70年，也是莫干山会议35年。35年，正值一个人的青壮年时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时刻，我们慕名而来，现场受教，意义深远。

缓步在莫干山会议旧址，修旧如旧的会议旧址，一如往日的宁静。尽管是游人络绎不绝，但人们走进这里后却是一色的安静，放缓了脚步，放低了声音。因为人们知道，从进来的那一刻，就是走进了一座历史博物馆，如同在世纪老人面前，教堂里教徒们应有的虔诚。

是啊，经济学研究和社会学研究，有时需要一种清教徒式的虔诚。在充满历史感的莫干山会议代表合影前，我的内心充满了崇敬。是对这群人，一群胸怀理想和济世情怀的中青年知识分子们的崇敬，也是对一个时代，一个崇尚改革勇于革新的时代群体的崇敬。

由于工作关系，我到过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许多重要纪念地。每一次走进这样的地方，内心都会升腾起这样一种崇敬之情。走进莫干山会议旧址，我自然地想起了安徽凤阳小岗村，一个是中国农村改革的源头地，一个是推动城市改革的先声地，它们都是与时代同呼吸共命运的圣地，历史将这份责任当然也将这份荣耀给了他们。

在会议旧址，很多青年人结伴而来，有情侣有同学有家人，环顾和参观这座老教堂，为它的建筑和历史满怀惊喜和新奇。我看到，一位青年女子半倚着教堂花窗，侧面而视，沉思远眺，让同伴拍照，甚是优美和富有气质。是啊，“五四”即将来临了，这个属于青年人的节日，当代青年人的快乐和向上真的很让人羡慕，只是不知他们眼中的莫干山会议是一种什么样的风景，是一种时代责任和济世情怀，抑或只是一个普通的风景点而矣？！我想，不管他们是何感想，时代总是向前走，希望总在青年人身上，这既是社会规律，也是国家希望所在。

在会议旧址依山而建的半悬空式地下室，其实也是老建筑的一楼，如今改造成了咖啡厅，来一杯美式咖啡，一份现烤的松饼，静坐在民国和西式风味咖啡桌旁，听留声机里传出的经典音乐，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在感受久远的人生哲思，也仿佛在旁听35年前一群青年经济学人的济世宏论。

“莫干山之美不仅在山水间，莫干山之美也不仅在记忆中，莫干山最动人的是新时代莫干山文化和新时代莫干山精神。”离开莫干山的那一刻，我脑海中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作者系奉贤区教育学院副院长）